首先我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来这里也就是说是什么使得久远的古希腊，会值得21世纪的人们去关注和研究呢?那就是古希腊太有意思了，不过这个答案显得太，那个词是什么来着客观的反义词，显得太主观了，那我就说一个不太主观的理由，那就是在西方文明史上，古希腊人处于最重要的起点，这种文化不仅最强有力地塑造了西方，也塑造了今天我们所在的整个世界在我看来很显然，就算各国国情千秋百态，但西方建立的政府机构与设立的法律制度，都给与其治下的公民史无前例的自由，再则西方积累的自然科学知识和技术成就结合在一起，使医疗和物质领域得以繁荣，其所达之处非但是人类早期不敢妄想的，就连那些深受西方世界影响的地区，也是难以企及的，生于特立尼达的印度后裔，诺贝尔奖获得者V.S.奈保尔(英国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2001年])，在谈到现代世界时说得很好，他说当前的普世文明——人类在文化上正在趋同，主要是由西方塑造的，世界上了解西方的人，大多想从西方科学和技术成就中，获得利益，其中不少人还打算参与其政治自由。此外经验告诉我们，在知识积累的道路上，倘若社会既不能尊重其精髓，即理性和客观，也无法保证维持并增进已有知识的，政治自由那它就很难享受，西方科学和技术所带来的便利。理性至上和追求客观，这是西方经验的两个特征，在我看来这两点几乎在世界任何地方，对既定目标的实现都是至关重要的。

　　然而西方文明的发展之路，并非经历了其他文明必经之途中，一些不可避免的发展过程，它出现在这段独特的历史中，其中机遇和偶然性扮演了重要角色，故此这些机制和理念，为物质生活条件的自由和改善，提供了基础。但在不知道其根源且，无法预料的挑战之前，机制和理念是不可能扎根的。希望分享西方现代特点的，非西方人士需要学习西方文明的思想和历史，以实现自己的理想而对西方，而我要说那些希望，保留自身文明的西方人，也必须做相同的事。

　　人类承袭的多样文明，都有着共同的基本特征，大多数趋向文化统一和稳定，尽管在这些文化中理性在只是理论上，实际活动中都有被利用。但是它始终无法与宗教割裂，地位也很低，而不被大多数人接受。政府的标准结构是君主制政体，西方之外共和国的概念不为人知。人们或笃信统治者为神，或承认他们是神在人间的代理。政府机构和信仰，渐渐成为统一体，相互支撑不可分割。政权不为世俗的理性分析所左右，而以宗教权威传统和权势为基础。

　　在人类历史的大多数文化中，个人自由这个理念显得无足轻重，最早与人类社会这个普遍传统相悖且最为鲜明的例子就是古希腊。古希腊称其共和国为城邦，在城邦中市民贫富差距相对较小，国王的财富不足以招募雇佣军，所以市民们不得不亲自上阵作战，并决定何时开战。作为独立的捍卫者他们享有共同的集体安全与共同利益。他们要求参与关键的政治决策，如此一来政治生活的概念第一次被提出。英语的“政治”一词，就是源于希腊字城邦，在此之前没有这个词，因为这是前所未有的。政治生活自诞生起，就被绝大多数的民众所分享。希腊人高度重视政治生活的参与度，国家无需官僚体制，因为没有庞大的皇室家族和国家财富需要管理，也没多少经济盈余能够维持官僚阶级，没有独立的教会阶层。城邦里的人们很少关注来生这个概念，很少关注不是说完全没有关注，此观念在当时的其他文明中是极为重要的。

　　在高度自由的环境里万事欣欣向荣，人们第一次能够摆脱神学束缚，做开放调查，在观察和推理的基础上，产生了思辨自然哲学，这就是现代自然科学和哲学的起源。希腊人与其他民族最大的不同在于他们的世界观，别的民族看事物的统一性和连续性，希腊人传承传统思想，看到的多是事物的不同点，进行比较。希腊人观察事物的方式需要改变，这和之前人们通过信仰，诗歌和直觉来了解事物的方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希腊人，越来越侧重于依赖推理。推理能够对现实的本质，进行持续合理的探究。神秘主义的主张不同，科学理论不能仅凭冥想而产生，还需要对世界的准确观察，从而作出理性判断且他人可以对此，批评分析修正和更正。这种思维方式的采用，开启了自由和理智的先河，可谓是是真正自由的开端。从此以后，希腊人便认为自然的人性的以及神圣的东西，都应公诸于世。无论是在城邦共和国时期，还是在异国征服时期，希腊人一直排斥任何形式的君主政体。他们认为，一个人想要充分发挥自身的潜能，必须是生活在由法律规范自治城邦中的自由人。而此法是专门的政治团体协商后制定的，而非某个当权者或是神，独断专行发布的命令或神谕。这些关于法律和正义的思想，却完全没有传播到非西方传统的地方，直到受西方传统影响以外的地方。希腊人，将人放在自然法则中的至高地位，他们结合这一独特观念，希腊人傲慢地认为，他们与神的关系最为密切。关于这一点我会在以后讲到。我所知的每个希腊人都是如此。所以一方面，他们把人的位置摆得很高，但是他们...抱歉，他们把这点与之前所具有的，各种可能性联系起来，却痛苦地意识到人类的伟大和人类潜在价值都是有局限的。将现实中对伟大的夸大和人类种种可能性的局限相结合，最大的局限莫过于生命的有限性，将这二者结合就构成了，希腊文明中特有的对于人类悲剧性前景的认识。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希腊人力劝人们抑制过度膨胀的欲望。

　　在希腊古都特尔斐的阿波罗神庙里，现今已成为...，whichbecame–well,希腊人把它称作宇宙的肚脐眼，不过它的确是希腊人的中心，就连希腊附近国家的非希腊人，也把此地当做重要的朝圣之地。神庙的上方镌刻成这样几句话，“认识你自己”还有一句是，“适可而止”，我认为这两句话的真谛是：凡人皆会有错，所以要了解自身的局限性，既然你是人不是神，那么就要适可而止不要走极端。可以看出，希腊人依赖一个良好的政治体制，以发挥个人天性中的潜能，去培养他们的美德，去遏制他们的恶习。亚里士多德和他的政治学，很巧妙地说明了这点，我引用他的话来说，“作为一个人类由于至趋完善而成为最优良的动物，但一旦脱离法律和正义，他就堕落为最恶劣的动物，因为非正义一旦被武装起来将最为危险，好人也可能利用，善心和美德而为非作歹，因此一旦失去美德，人就是最不讲道德最为凶残的野兽”。亚里士多德还说过正义需要用来控制人性的丑恶面，只有在公民自治的秩序井然的，社会里才能找得到正义。他所知道的这样的社会就是希腊城邦。

　　现在我们谈谈西方历史的第二大主线，犹太基督教传统，一种与之前谈论的截然不同的文化传统。基督的主要来源是犹太教，这种宗教崇拜单一的、无所不能的神，它独立于人类而存在，作出种种道德要求和评判，即使君主和帝王也不例外。基督教最初作为被迫害的宗教，最终征服了整个罗马帝国，而在此之前它经过了数世纪，对帝王对罗马以及对整个世俗世界的反抗，它从来没有失去充满反抗精神的本原色，它独立于国家并与之格格不入，公然向世俗权威发起挑战，这对于西方世界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就像希腊所经历的历史也是独一无二的。这种宗教组织，在世界其他地方是见不到的。所以说若是由信普救说者教会，与罗马帝国为代表的君主政体结盟，便会断送其他文明中存在的自由前景。但是理性而好争辩的希腊哲学，继承了基督教的遗产，从而导致了关于上帝本性和其他宗教问题的严重分歧，这种遗产有机地结合在传统中独一无二地与希腊哲学争辩传统结合。我想要公开声明一点，即使是犹太基督教传统，也与希腊人的传统完全不同，在许多方面是相互冲突的，即使它们以来于希腊文化的某一方面，它含有基督教中内在的和关键的东西，归根结底它也一样根还是希腊的。

　　被罗马人称作野蛮人的民族，摧毁了西方帝国的同时也摧毁了君主权力以及通过王权实施政教合一的种种努力。东方帝王之所以能够如愿以偿，是因为他们没有受到野蛮人的入侵。但是在西方，你面临的情形是，没有人负有完全的责任，于是就产生了第二次人类一般经验的大变革，弱小分裂的西方日耳曼部族推翻了罗马帝国。由于欧洲独特的地理条件和当时有限的科技水平，使未来的征伐者很难建立一个广袤的帝国，清除异己和使他的意志传播到广袤领地的每一个角落，这些恰恰是自由的形成和发展需要的制度和特征。尽管这也使欧洲在外敌入侵时变的不堪一击，实际上在它早期的历史中，欧洲在尚未形成前就差点消失，这时基督教试图接管国家，宣扬服从和统一的思想，因为很早以前，基督教在西方就根深蒂固了。但事实证明，宗教的影响力还不足以控制一个国家，也无法与君主帝王的，雄心壮志相抗衡。宗教是无法统治一个国家的，一些教皇的努力也以失败告终。人们并没有刻意追求自由，但是在无尽的世俗冲突中，在君王与宗教的斗争中，自由得以在狭小的空间滋养生长。自由的产生和发展是非常偶然的，因为照正常发展是不可能出现的。在那些地方，城市和城镇得以再度兴起，自由的思想也得到进一步发展，利用我之前提及的抗争，他们获得了地方政府的特权，建立了他们自己的区域自治制度。在意大利一些城市还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周边的区域，形成了城邦。这与古希腊的城市情况非常相似，他们的自治权是在君主和教皇的争斗中，国家与教堂的战争中促成的，这又是一次西方文明独特的经历。

　　在这些国家中，现代世界的体制开始形成，虽然绝大部分人都还是基督教徒，但是他们的生活和观念逐渐地世俗。不仅在意大利，阿尔卑斯山脉以北的城市中，也掀起了一股崇尚人类自身伟大与高贵的热潮，这与中世纪时期西方，把上帝和生命置于来世一切事物的中心的思想是完全相悖的。这个新观点是由一位自命不凡的佛罗伦萨思想家皮克德拉·米兰德拉(by Picodella Mirándola, a Florentine thinker)提出的。他写道“神对人类说，吾之所创既非天堂亦非人间，既非永生亦非平凡，吾只选择自由与荣耀，就像汝是自己的创造者和支配者，汝可以自由的追求汝所渴望的事物，哦，至高无上仁慈的圣父，啊，伟大而幸福的人类，准许您的子民可以拥有一切渴望的事物，成为他们想成为的人”。这是一个历史性的飞跃，甚至超越了古希腊的人道主义。当时这是一种先锋思想。根据这种观点，人不仅仅是衡量一切事物的标准，这是古希腊诡辩学家普罗塔哥拉在公元五世纪提出的。实际上皮克提出人之所以称之为人，是因为他不受自然的约束，完全的自由的成长，并获取自己想要的一切，注意这不是他仅凭意志决定人类行为的理由，而是理性对自由意志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另一位来自佛罗伦萨的思想家马基雅弗利，更加深入的研究了这个问题，他认为，“命运就是女人，必须控制并将她打倒在地，与其斗争”，这个主张被古希腊人当做危险骄横并会带来灾难的观点。对于这种观点，他们经常会用一个词来表示，我们以后也会经常提到狂妄—— 一种极度的傲慢，以至于让他们认为自己是神，于是他的行为也像神一样狂妄。弗朗西斯·培根受到马基雅弗利的影响，提倡人们运用理性，来让自然原形毕露，像对待女人那样对待自然，去征服自然以提升人类的物质生活。他认为这将会引领进步，全面提升人类的生存状况。正是这个学说成为了科技革命的核心并为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其他的一些英国政治哲学家们，霍布斯和洛克在政治领域，应用了相似的新理论。根据他们对于人类天生具有获取，更好的自我保护这一本能的理解，发现了古希腊人从没想过的问题，他们称为天赋人权。这种权利是属于人的，并不是自然所给予的，也不是仁慈万能的主赐予的，人被看做是一个独立的客体，而不天然作为社会的一部分。那完全是非希腊的，人的基本权利被视作每个个体都绝对拥有的，任何事物都无法干涉的，自卫自由财产的权利。

　　自由权利在近现代初期曾因为君主制的兴起而处于被毁灭的边缘，但是由于个人自由运动因新教改革而得到大大增强，这是基督教内部的另一次大变革。它所注重的是自我拯救，它对于深刻理性传统的继承，不仅在信仰中得以体现，也在政教斗争中表现的淋漓尽致。接下来就是英国革命爆发，这主要是因为，查尔斯国王的努力，他施行异教统一制，同时在国内施行更加严厉的政治统治，但是在英国自由传统和法制政府，使得自由得以很好的保护。从接踵而来的反抗运动到受限制的代议制宪政政府，最终到我们现代的民主社会，这次革命和它的理念促成了。法国和美国的大革命，并使现代宪法制度得以发展。这些思想和制度是现代自由主义者对政治、个人和社会的认知基础，这与极高的促进人性发展，加强人们对世界的了解和控制的科学技术，这些成熟完善的体制，一同促成了西方文明理性的提升。

　　近两个世纪以来，西方文明这些最具代表性的因素，实际上正遭到越来越多的抨击。在不同的时间，科学和技术都曾被指责破坏人类社会，使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关系变得疏远，使贫富差距拉大，并威胁到人性的存在。比如制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或破坏环境。同时，自由的根基也遭到质疑。杰斐逊和他的同僚宣称，他们的政治权利是不言自明的，是造物主所赐予的。但是现在宗教的影响力慢慢减弱了，对大部分人来说现代政治、道德准则的基础已经被毁坏了。尼采说上帝死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宗教法庭审判官声称，当上帝死亡时一切事物都是允许的。无政府主义反对任何社会的客观根据和它的道德准则，它反对客观性，它甚至反对交流本身的可能性。无政府主义的一个通常的形式，我说到的对当今的教育制度有很严重的影响。当今的教育制从高等教育开始腐化，主要在大学中，但是一直影响到小学教育。如果此种思想得以深入人心，我相信结果将是可怕的，如果宗教和理性都被世人所摒弃，那么世间就只剩下了权力和欲望，而这世间唯一准则就只剩下了弱肉强食。这对于弱者是没有任何保护的，对于那种不畏强权的人也是一样，如果没有宗教和理性，人权以及对现有思想和制度的批判，也就没有了保障。

　　这些对于西方灿烂文明的抨击，应该是来自西方学者们的，这与西方的传统相一致。你们会发现第一批做这种事情的人，是在公元后五世纪的希腊人，当时兴起了一种叫诡辩的运动。这些诡辩学家们提出了很多问题，我和我的同事们正在研究这些问题，即使对我来说很讽刺的是，他们当时竟然能筹集到那么多的资金。在科学构架下的西方理性成就，在当时政治自由的观念中，似乎更加受到人们的追捧，尤其是在断续的西方文明之中。

　　我刚刚一直说的都是西方文明光辉的一面，但我是不得不承认，西方文明，也有它黑暗的一面。把自由理性和个人自由置于文明的中心就会伴随着冲突与矛盾、混乱和不安定以及一些其他的不良影响。自由产生并幸存于分裂和政教的内部矛盾之中。我们必须质疑现代武器的力量能否维系自由和这个世界的存在。个人自由的理念，虽然提升了自由社会中人们的生活条件，但是不可避免的会产生烦恼和更多的焦虑，因为每个人都有极大的自由去提升自己的生活状态，并对自己的所作所负有极大的责任。自由允许人与社会隔绝、人与人疏远，但是不管是对个人还是社会，代价都是巨大的。这些问题不仅仅存在于西方现代社会，也就是我们现在生活的社会。不管这种理念是否来自于，皮克·德拉·米兰德拉的激烈言论，或是尼采信徒关于个人有掌控自己的无上权利的论断，或者是现代极权主义者所提倡的通过乌托邦社会工程来改变人性，这个理念所包含的因诱惑而产生的傲慢以及现代西方社会世俗的成功，威胁了它本身伟大的传统和成就。

　　虽然西方文明的崛起作为现代文明的模板，但是它也反映出了世界范围内的现存问题。自由的现存挑战和理性的卓越优势不能够被忽略，同时也不能因为他们的典型性一时不够显著，而诉求于其他的文明。换句话说，为了理解并解决我们所面对的问题，我们必须了解并掌握西方文明的经验。所以我认为我们得研究学习古时的西方文明体系，认真的对待其中，实用智慧的潜在价值，特别是古希腊人的经验。因为他们深知人的潜能、极限以及人类生活的困境，人是强大而重要的，但人也是会犯错并不免一死的，人既能取得辉煌成就也能犯下滔天大罪，人就是个悲剧既强大又弱小，虽可自由的追求却又被自身所限制。人是不可能达到无所不知，也是不可能达到绝对公正和终极幸福的，但即便如此人类还在不断追求，在我看来这些对于人类情况的描述是准确而意味深长的，不仅对希腊人和西方人，而是全人类。如果不仔细研究西方历史的发展经历，是不可能有这种认知的，如果出于政治的目的而对此段历史视而不见甚至完全摒弃，这对全人类将是一个巨大的损失。追根溯源，这一切都根植于希腊文明，这就是为什么我痴迷于研究这段历史，而且我也相信，你们也想了解这段历史。谢谢，那么选我课的同学咱们下周二见。

　　【注】

　　本文基本上保留原翻译版本，只是删除一些过于口语化或不必要的助语词和词句。